衝擊民族國家架構的,不只是各種跨國的勢力,地方、社區的再興起,也挑戰著國家的權威。事實上,(再)地方化與全球化是當今同時發生的兩股趨勢。尤其是使全球化成為可能的通訊科技和運輸系統,可以使任何一個地方都不再「偏遠」,使地方得以(越過國家)直接與全球(某個地方)相聯。地方受著全球的影響,但地方也登上了全球舞台,這就是Roland Robertson所說的「在全球中的地方、在地方中的全球」(Robertson 1998: 203;參閱Albrow 1998b: 308)。大眾傳播媒體、全球行銷體系,使地方文化、地方產品有可能風行全球。再從前述想像力的重要性而言,跨國文化工業為了不斷推出「新穎」的產品,必須從地方發掘舊的素材,包裝成全球性的新商品(比如狄斯奈的「花木蘭」卡通電影)。這不能簡單地用「文化帝國主義對地方文化的剝削」來形容;事實上,當地方可與全球直接相通後,文化帝國主義就必須面對文化多元主義的挑戰[9]。而全球化也使各種地方的、民族的文化,彼此間遭遇頻繁。
當民族國家在全球化浪潮下式微,使全球化成為可能的客觀條件,例如前述通訊科技和運輸系統,以及普遍的富裕(雖然仍有相對的貧窮)、教育程度的提高,卻使地方、社區的實力增加。例如網路、有線電視,不但是一種大眾傳播媒體,能讓世界走進家庭;也是一種小眾傳播媒體,使地方、社區的內在聯繫緊密起來。
這種地方和全球的直接聯繫,並非全新的現象,中古世紀也有類似的情形。當民族國家在歐洲興起之前,歐洲存在著兩種架構,其一是天主教會的普世架構,其二是封建領主的地方架構,界於普世與地方間的國家架構則尚未興起。如同今日的全球-地方關係,中古歐洲的普世和地方兩種架構間是有直接聯繫的[10],因為不只是總主教,連主教都要由梵諦岡直接任命,主教又能與聞地方事務。所以,許多歐洲民族國家成形時,都免不了與天主教會發生衝突,例如普魯士於1871年統一德國後,俾斯麥隨即發動「文化鬥爭」(Kulturkampf),對抗天主教的勢力(Deutscher Bundestag 1998: 194)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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